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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將軍，根據探子帶來的消息，安冀國駐守在朔珞城的軍隊，只剩一半！另外一半的軍隊，已經往北，準備回到各自的軍營裡！』

 

雨閤將軍點點頭：『看來安國將軍的死，已經讓安冀國無心應戰，連接任的姜副將，都沒辦法提振士兵們的士氣！援軍什麼時候會到？』

 

『陳副將派人來說，再過三天！』

 

『很好，把探子們都叫回來！這幾天就讓你們好好休息，等陳副將一抵達，我們就出發，攻下朔珞城！』

 

『是！』

 

見士兵退下去，雨閤將軍的嘴角，再也忍不住的大笑：『崔勝賢啊崔勝賢，你這一死，還真值得啊！』

 

◎

 

權志龍照著他幫自己穿衣服的順序，將自己打扮好，便帶著坐在福祿壽身上的兩個小傢伙，走出房門，抬頭看著天空

 

勝賢…

 

如果你還沒死，那你到底在哪裡？

 

為什麼要放出你已經死掉的消息？

 

為什麼不回家來？

 

如果你死了，那你…

 

你一定會在天上看著我吧！

 

這樣的話，我要讓你看到，我過得很好…

 

我答應你，我會好好照顧小傢伙們

 

因為，他們是你留給我的孩子，也是我跟你之間的連結，更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…

 

◎

 

朔珞城南方五十里處，安冀國與雨雀國的邊境

 

兩國軍隊沿著無形的邊界，像翅膀一樣往兩翼張開

 

一眼望去，就像兩隻飛翔的老鷹，為了自己的生存空間戰鬥著

 

坐在馬背上的姜大聲，從隊伍裡頭出來，雙眼緊盯著他：『雨閤將軍，我們終於面對面了！』

 

雨閤將軍冷哼一聲，語氣裡滿是嘲諷：『姜副將，瑞安帝那老頭就這麼信任你啊，竟然敢把這麼重要的兵符交給你！』

 

姜大聲瞇起眼睛，如箭的眼神，射了回去：『要不是因為你，安國將軍就可以在這裡，取下你的腦袋！』

 

『可惜啊，崔勝賢就是沒這個命！』

 

突然，一把劍抵住了他的脖子：『誰說他沒這個命的？』

 

雨閤將軍定眼一看，竟是個穿著雨雀國軍服的士兵：『你想造反是不是？還不快把劍拿開！』

 

那人冷笑一下：『我本來就不是雨雀國的人，何來造反之說！』躍上馬背，坐在他的身後，銳利的眼神，環視周圍的雨雀國士兵：『不要輕舉妄動，不然我砍下他的腦袋！』

 

護主的雨雀國士兵，都怕他死之後，沒有人能夠制衡安冀國，於是沒人敢動

 

見到這樣的情況，雨閤將軍咬牙切齒的說著：『你到底是誰？潛入雨雀國軍隊的軍隊，到底有什麼目的？』

 

『我是…』那人拿下遮住臉的頭盔，用力往地上一甩：『安冀國的安國將軍—崔勝賢！至於我的目的，你應該很清楚才對！』抵住他脖子的劍，又更靠近了些

 

雨雀國的士兵見到已死的人出現在眼前，紛紛退後了幾步，驚恐的表情一覽無遺

 

反觀安冀國的士兵則是一臉堅定，握住武器的手變得更緊，準備在崔勝賢一聲令下後開戰

 

被鋒利的劍抵住，雨閤將軍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，只是口氣帶著驚訝：『你不是死了？我那天明明射中了你，你為什麼沒死？為什麼？』

 

『你是射中我了沒錯，但你忽略了一件事！我當時站在城牆上，把你的箭看得一清二楚！而且箭飛到我面前時，速度已經變慢許多！我只要在射中我之前抓住它，再順勢往後倒去，不就可以騙過你了嗎？』

 

『你…』

 

『我怎樣？你都千里迢迢地來到朔珞城了，我總得讓你帶點東西回去，怎麼能讓你空手而歸呢？』

 

『原來如此…』雨閤將軍像是想通似的，露出乾笑：『崔勝賢，你也真夠狠的，竟然連權志龍也騙！』

 

『說到這個，我還沒跟你算帳呢！要不是你威脅我姑姑，要她盯住將軍府，我有必要連我家人都騙嗎？』崔勝賢語帶挑釁的說著：『雨閤，你就只會耍這點小伎倆嗎？』

 

『那你的伎倆又大到哪裡去？』雨閤將軍嗤之以鼻的說：『連家人也騙的人，沒資格說我吧？』

 

『將軍…』雨雀國的隊伍裡，有個小兵急忙的跑了出來：『將軍…大事不好了！』

 

不管脖子上的威脅，雨閤將軍皺著眉頭，責備起來：『什麼事慌慌張張的？沒看到我被人架住了嗎？有事快說！』

 

『安冀國的軍隊，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後方，我們被包圍住了！』

 

看到他一臉訝異，崔勝賢很好心的提出解答：『想必你一定得到消息，說安冀國的軍隊有一半離開朔珞城，往北去了！但你不知道的是，在你下令招回探子後，這十五萬大軍繞了回來，還避開你們，走到你們的後面！

 

『但路途中，好像不小心把你們陳副將帶來的援軍給滅了！還真是對不住啊，雨閤將軍！』

 

雨閤將軍這才明白的笑了出來：『我本來是想等他們一抵達，就對朔珞城進攻的！但今天都已經第四天了，卻遲遲不見蹤影！原來，是老早就敗在你手上啦！』

 

『雨閤將軍，你帶兵的方式，我很欣賞！能將雨雀國的兵，帶成現在這般氣勢，肯定花了你非常大的功夫！但這場戰爭，雨雀國正是敗在你太有自信，而非我配合你演出的那些戲碼！』

 

『崔勝賢，能敗在像你這樣的對手，是我雨閤一生所願！』雨閤將軍閉上眼，一臉平和的說著：『動手吧，安國將軍！』

 

『你也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對手啊，雨閤將軍！』崔勝賢拿劍的手往下一拉，劃破他的脖子，再用力一扯，便讓他的腦袋跟身體分了家

 

將少了頭部的身體踢下馬，高舉鮮血狂流的人頭，對著驚慌失措的雨雀國士兵大喊：『雨閤將軍的人頭在此，你們還不投降嗎？』

 

『你們愣著幹嘛？』雨雀國的隊伍裡，傳出這樣的聲音：『還不快拿下他！』

 

崔勝賢看向聲音的來源，雙眼的氣勢，變得更令人恐懼：『權志皓，你終於出現了！』手一拉、雙腿輕夾，讓馬帶領著走向他

 

雨雀國的士兵看見他過來，紛紛讓出路來

 

看到如此乖戾的他，權志皓也慌了：『你…你要…幹嘛…』

 

『我要幹嘛？』崔勝賢看著他，冷笑著：『我要幹嘛你心裡很清楚，不是嗎？』偏頭指向雨閤將軍在地上的屍體

 

『我…我警告你…』權志皓厚顏無恥的說著：『在我父皇下令之前，我永遠都是安冀國的三皇子，而你只是個將軍而已！殺了皇子，你很清楚有什麼後果！』

 

『安冀國的三皇子？你還敢自稱是安冀國的三皇子？那你身上穿的是什麼？人又站在哪裡？皇上沒有下令要殺你，是因為他對你已經死了心！我派出去的探子，每個回報的都是：三皇子已經瘋了，他想皇位想到瘋了！

 

『我原本打算直接跟皇上稟報的，但皇上知道你我之間有隔閡，我所說的任何一件關於你的事，他一概不信！只因為你是他兒子，他相信你不會這麼對他！

 

『於是我說服皇上，派出他自己最信任的探子，到雨雀國探聽有關你的事！直到親耳聽見探子的回報，皇上總算相信了！皇上雖然沒有下令要殺你，但不代表我不能處置你！』崔勝賢在他面前停了下來

 

權志皓清楚他話中的含意，開始求饒：『崔勝賢…你不能這麼對我…我是志龍的三哥…是志龍的親哥哥啊…你要是殺了我，志龍會有多傷心啊！』

 

崔勝賢將手上的人頭往他臉上一甩：『你不要跟我提志龍！』

 

權志皓害怕得遮住臉，卻還是沾上人頭上的鮮血，雙手不停的顫抖，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

 

『你如果真的把志龍當弟弟，會讓那些毒物爬滿他的身體嗎？會在他求你的時候，還裝作一切都沒發生嗎？你知不知道，志龍因為這件事，留下多少陰影？他睡覺時要點蠟燭，讓房裡總是亮著，就是怕那些東西找上他…

 

『我還問了永裴跟勝利，才知道以前的志龍是怎麼入睡的！他們得跟他聊天，聊到他睡著，聽到屋裡的任何聲響，得比他先開口，就是怕他以為自己是一個人！而在遇到永裴跟勝利之前，是皇后抱著他入睡的！

 

『你身為一個哥哥，把自己的弟弟害成這樣！現在自己有危險了，卻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，你還真有那個臉啊！』崔勝賢拿著劍的手，朝他用力一揮

 

權志皓往旁邊一倒，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，胸前也出現一個大大的傷口，不停的冒出鮮血

 

『叫軍醫，快叫軍醫！』崔勝賢的三姑丈—尹璟洪，立刻下了馬，查看他的傷勢：『三皇子…軍醫就快來了，撐著點…』

 

『放心吧，我已經手下留情了！剩下的，就得看他的造化了！』崔勝賢將劍指向他：『至於三姑丈你嘛，我得好好考慮一下！』

 

尹璟洪看著他，絲毫沒有畏懼：『我在崔家那麼多年，崔家有什麼規矩，我比你還要清楚！既然我選擇跟著三皇子、背叛了安冀國，就得受到懲罰，要殺要剮就隨便你吧！』

 

崔勝賢嘆口氣：『姑丈你進入崔家這麼多年，立下了很多戰功！有很多老一輩的戰將都跟我說，要不是兵權只給姓崔的崔家人，你一定是安冀國的大將軍，根本輪不到我這個毛頭小子！

 

『在我小的時候，姑丈教會我很多事，尤其是在兵書跟練武這方面！勝賢有現在的成就，姑丈是功不可沒！』

 

『大哥幫了我很多忙，大嫂也是因為我的關係，身體才會變差…會想把一身的功夫教給你，是因為你是你們這一代中，最有資質的孩子！勝賢啊，是姑丈被利益矇蔽了雙眼，你要殺，姑丈不會有任何怨言，甚至甘願雙手奉上…

 

『姑丈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麼，只求你放過你顥恩姑姑！要不是因為我，她不會落到這種下場！』

 

崔勝賢閉上眼，仔細想了想，再睜開眼，心裡已有了決定：『顥恩姑姑，我會派人護送她過來，以後就跟著姑丈在雨雀國生活吧！至於浩儒跟浩靖，崔家會好好照顧他們，不讓他們受到任何委屈！』

 

見他不信，又補上一句：『我以我崔家當家的身份，跟姑丈你作保證！』

 

『你的意思是…』

 

『我想，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！但我覺得，姑丈你要是再不撤兵的話，我很快就會改變主意的！』

 

尹璟洪無奈的笑了笑：『你這臭小子，還是改不了佔人便宜的個性！』

 

崔勝賢痞痞的笑著：『這都是姑丈教得好！』

 

『撤兵吧！』尹璟洪對著身旁的士兵說：『打從一開始，我們就是在打一場不可能贏的仗！撤兵吧，趁我們還活著的時候！』

 

直到這時，身旁士兵才回過神來，大喊著：『撤兵了…撤兵了…』

 

雨雀國的大隊人馬，開始往南撤退

 

尹璟洪跟另一個士兵，合力將權志皓扶了起來，走在隊伍的最後頭

 

部署在雨雀國後方的安冀國軍隊，則是站在兩旁，目送雨雀國的士兵往南方移動，直到他們全部撤退後，才開始往北，跟在邊境的隊伍會合

 

再次見到帶領軍隊的副將，好端端的在自己眼前，崔勝賢高舉手中的劍，大喊著：『回家！帶著死去的弟兄，一起回家吧！』

 

安冀國的士兵們，也高舉自己手中的武器，與他呼應著

 

打了五個月的戰役，終於在此刻，宣告結束…

 

◎

 

回到朔珞城內，崔勝賢開始整理包袱

 

在屋外的姜大聲走了進來，看見他的動作，疑惑的問：『你在幹嘛？弟兄們在等你慶祝呢，你想偷偷摸摸跑回家啊？』

 

『什麼偷偷摸摸啊？』崔勝賢不理他，自顧自的收拾東西：『不是被你看到了嗎？』

 

『我可是受了弟兄們的請託，不管用什麼方法，都得把安國將軍拉出去慶功的！你可別讓我言而無信啊！』

 

『姜大聲！』

 

聽到他這麼嚴肅的叫著自己，姜大聲也愣住了：『你幹嘛？』

 

『在我砍下雨閤將軍的腦袋時，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…』

 

『怎麼？你可別告訴我，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後，你愛上雨閤了！你可別忘了，你家有個權志龍，還有家號、家妍兩個小傢伙，還有那快出生的小家安！』

 

『家安？』

 

『你傻啦？志龍肚子裡的孩子，你們不是取好名字了？就叫家安啊！』姜大聲突然很害怕，這人該不會因為中毒的關係，把他家的人全部忘光光啦?!

 

這時，崔勝賢才恍然大悟：『對啦！這種奇怪的感覺，在兩個小傢伙出生那天也出現過啦！一定是家安、一定是家安要出來了！』手上收拾的速度，變得更快

 

『崔勝賢，我知道你很想志龍他們，但現在已經是黃昏了，從這裡回到京城，至少得花上一天！你還是明天再出發吧！』

 

『就像你說的，回到京城要花一天的時間！但我有預感，家安這孩子會在白天出來，要是明天才出發，等我到達時都晚上了！』

 

姜大聲瞇著眼看他：『你到底哪來的靈感，知道他會在白天出來啊？』

 

崔勝賢一臉正經的回答：『我是他爹，當然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出來！』推開他：『你別擋我路，我要回去了！』

 

趁他走過自己眼前，姜大聲拉住了他：『我跟你一起回去吧！我也想早點見到家安那孩子！』

 

崔勝賢看他一眼，直接走過他身旁，丟下一句：『想你娘就直說，幹嘛拿我那未出生的孩子當擋箭牌！』

 

姜大聲睜著眼睛，一臉驚訝：『靠，這都被他看出來！』隨即摸摸鼻子，跟了上去…

 

◎

 

一早，權志龍就被睡在一旁的兩個小傢伙搖起來：『知道了知道了，才辰時而已，就急著想出去玩啊？』吃力的撐起身子，坐在床邊：『我又不是睡到太陽曬屁股！』聲音變大了點：『家虎、福祿壽…』

 

『唧…』的一聲，門被推了開，走進來的，是被崔勝賢帶回來的老虎們

 

兩隻小老虎走到床邊，讓兩個小傢伙爬到自己的背上

 

權志龍九個月身孕的肚子，雖然沒有上次懷兩個小傢伙時那麼大，但瘦弱的身軀、纖細的四肢，要撐起這樣的重量，還是讓人心驚膽顫的

 

還好，兩個小傢伙有一大群人照顧，著實省了不少的麻煩

 

『今天天氣看起來不錯，我們就到庭院的草地上，曬曬太陽吧！』

 

於是，兩小一大外加四隻老虎，浩浩蕩蕩的往庭院裡走去…

 

◎

 

『崔老將軍…崔老將軍…』連夜趕路的傳訊兵，一進到將軍府，就急急忙忙的找人：『崔老將軍…好消息啊…天大的好消息啊…』

 

『大清早的，擾人清夢啊你！』崔顥禹從裡頭走了出來：『你最好有天大的消息，不然我以吵將軍睡覺之罪名，判你軍法！』

 

傳訊兵聽了也沒在怕，笑嘻嘻的看著他：『就算老將軍您聽了，還是要判我軍法，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的！』

 

崔顥禹皺著眉頭：『是什麼好消息把你腦袋弄壞的？說來聽聽！』

 

『贏了！』傳訊兵高興的說著：『我們跟雨雀國的戰爭，打贏了！』

 

『贏了？』崔顥禹抓住他的手，仔細詢問著：『我們贏了？勝賢那孩子，真的打贏了？』

 

『是真的！安國將軍親手將雨閤將軍的腦袋砍了下來，還讓背叛我們的三皇子受了重傷！雨雀國的軍隊一離開，安國將軍就先派屬下回來通報，好讓老將軍跟王爺安心啊！』

 

『咚！』的一聲，崔顥禹跪在地上，雙手合十的，對著門外的天空說著：『感謝老天爺啊、感謝崔家的祖宗保佑啊，勝賢那孩子，總算打贏這場戰爭啦！』站起身子，往皇宮的方向比：『快、快去通知皇上這個好消息！』

 

『是，屬下這就過去！』傳訊兵領命後，走出門外，前往下一個地點

 

『勝賢那孩子，總算沒丟我的臉！對了、對了，得趕快跟志龍說這個消息！』崔顥禹開始扯著嗓子，邊走邊喊：『志龍啊…志龍啊…』

 

權志龍聽到他的聲音，大聲回應著：『爹，我在這，在庭院這！』

 

崔顥禹壓抑興奮的情緒，板起臉孔後，才從屋子裡走到他的身邊，看著兩個小傢伙說：『爺爺有話跟你們的娘講，你們去旁邊玩好不好？』

 

兩個小傢伙一起看向權志龍，見他點頭之後，才拍拍所乘坐的小老虎，走到另一邊去

 

權志龍疑惑的看著他：『爹是要說什麼連小傢伙們都不能聽的話？』

 

崔顥禹坐到他的身邊，拍拍他的肩膀：『志龍啊，這陣子委屈你了！』

 

權志龍這下更疑惑了：『我在這裡過得很好，沒受到任何委屈啊！』

 

『爹指的不是這個，』崔顥禹嘆口氣：『爹指的是勝賢的顥恩姑姑，崔家祖訓造成的悲劇…』

 

權志龍搖搖頭：『勝賢沒跟我說過這些…』

 

『勝賢沒有告訴你，是因為崔家祖訓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！顥恩來家裡鬧完後，勝賢把我們三個老頭叫進書房，一開口就表明顥恩的心已經不在崔家！你二叔跟三叔氣得要找顥恩理論，是勝賢拿出當家的身分，他們才打消念頭…

 

『勝賢說，雨閤將軍一定是拿璟洪姑丈的性命威脅顥恩姑姑，讓她來監視我們…』

 

『我知道…勝賢的死訊傳來後，我的房外一直有人在！』

 

『崔家的女兒，要是嫁給平凡人家，一生都可以無憂無慮的過日子，不被崔家祖訓牽制！但要是嫁給了武將，一輩子都得在夫家跟娘家做抉擇！像顥恩這種情況的，在崔家裡多的是…』

 

崔顥禹看向他，眼眶裡含著淚：『你能想像做當家的，得親手解決自己的姊妹和女兒的那種痛嗎…』

 

一想到未來的某天，崔家妍得像那天晚上一樣，跪在崔勝賢的面前，甚至是所有人的面前，哀求保住自己的丈夫一命，權志龍的心就揪在一起：『家妍…我的家妍…』

 

崔家妍聽到自己的名字，伸手朝他一比，待身下的小老虎走到他的身邊後，開口喊了聲：『娘…』

 

權志龍伸手將她抱進懷裡：『家妍啊…娘跟妳保證，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，娘一定會保護妳的…』

 

『娘…』

 

『崔家擁有半個安冀國的兵力，自從建國以來，安冀國的內憂外患，一直都是崔家解決的！正因為你們權家跟我們崔家，一直是唇齒相依，才能讓安冀國百姓們過上好日子…

 

『志龍啊，爹會跟你說這些，是希望你能明白，崔家效忠的，永遠只有當今聖上！』崔顥禹動作一換，跪在他的面前：『王爺，微臣請求您，要是哪天崔家再出現不忠之事，希望您能看在崔家長久以來忠心耿耿的份上，幫忙在皇上面前說說好話…』

 

權志龍鬆開女兒，急著拉著他起身：『爹…您快起來…您這個樣子，要是勝賢知道了，會怪我的…爹…』

 

『王爺若是不答應，』崔顥禹的語氣堅定：『微臣便長跪不起！』

 

『爹…』權志龍嘆口氣：『我答應就是了…爹您趕快起來、趕快起來…』

 

『謝王爺！』崔顥禹得到想要的答案，立刻展開笑顏：『志龍啊，你別怪爹，現在勝賢還生死未卜，要是皇上怪罪下來，能幫爹的也就只有你了！』

 

『就算爹不提，我也會在我爹面前開口的！』權志龍嘟著嘴：『只是爹這般舉動，不是表明不把我當自家人嗎？』

 

『就是因為把你當自家人，才敢開口跟你說這件事…崔家女兒背叛的事，一直都是靠歷代當家將大事化小、小事化無！但這一次，卻連三皇子也參與其中…錯是崔家人犯的，我們難辭其咎！』

 

『真要追究起來，錯的人是權志皓！要不是權志皓貪戀皇位，怎麼可能找上璟洪姑丈幫忙？顥恩姑姑又怎麼會背叛崔家？這次，錯的不是崔家女兒，而是錯在權家的貪念！

 

『爹，該得到原諒的，其實是我們權家！我想我爹，也會這麼覺得的！』

 

聽到他這樣說著，崔顥禹欣慰的笑著：『勝賢能跟你成親，真的是我們崔家的福氣啊！』

 

『爹，您再這麼客氣，我可要生氣了！』

 

『好，爹就聽你的，以後都不會客氣了！』

 

權志龍收起笑容，摸摸她的頭：『不管以後家妍的決定是什麼，我都希望肚子裡的家安是個男孩，因為只有他能幫家妍了…』

 

聽到這，崔家妍咿咿呀呀說起話來

 

權志龍嘟著嘴看她：『娘聽不懂妳說什麼…』

 

崔家妍鼓著嘴，裝做生氣的樣子

 

權志龍捏捏她的臉頰，突然腹部一痛，整個人縮了一下：『喔…』

 

崔顥禹嚇了一跳，趕緊扶住他：『怎麼啦？』

 

權志龍摸上肚子，安撫肚裡的孩子：『沒事，只是家安踢了一下！可能是聽到自己的名字，做了些反應！』

 

『那就好！』覺得情況不對，崔顥禹皺起眉頭：『志龍啊，你真的沒事嗎？』

 

權志龍抓住他的手，越收越緊，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：『爹…我肚子…好痛…好痛…』額頭不斷冒出冷汗

 

『來人啊，快去找大夫跟產婆，志龍好像要生了，快啊！』大喊完，崔顥禹直接將他打橫抱起，加快腳步的走進屋裡：『志龍啊，你撐著點，爹已經叫人去找大夫跟產婆了！』回頭喊著：『家虎，帶著孩子們跟過來！』

 

◎

 

這時，崔勝賢看向女兒：『家妍，妳那個時候到底說了什麼？』

 

崔家妍一聽，臉上充滿無奈：『一定得說嗎？』

 

『說！』

 

崔家妍嘆口氣，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表情：『我是說…崔家安你趕快出來啦，不然娘都不相信你是個男的！』

 

話才剛落完，在場的所有人，立即摀住耳朵

 

隨即是權志龍的獅吼功，響遍整個京城：『崔~家~妍~』

 

◎

 

京城的城牆就在眼前，崔勝賢突然往馬腹一夾，策馬狂奔了起來

 

姜大聲在他身後大喊：『都看見城門了，你急什麼啊？』

 

『家安！』崔勝賢大喊回應著：『家安就要出來了！』幾句話的時間，又將距離拉近不少

 

姜大聲滿臉黑線：『這人是打仗打到能通靈啊？竟然連孩子要出來了都知道…』

 

◎

 

權志龍被他放在床上，原本蒼白的嘴唇，被咬得更沒血色：『好痛…好痛…』

 

崔顥禹握住他的手，柔聲安慰著：『大夫跟產婆快來了，你再忍一下…』

 

『爹…爹…』權志龍拉著他的手，吃力的說：『你剛剛…是不是還有話要說…』

 

『志龍啊…爹跟你…』

 

『老爺，大夫跟產婆來了！』阿原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：『快，王爺要生了！』

 

婦人一個欠身，馬上坐到床邊，觀察他的狀況

 

權志龍一看，認出了她：『大嬸…您不是在寧安城嗎？怎麼過來京城了？』

 

『幫我拿熱水跟布巾進來！』婦人將他的雙腿拉開，低下頭仔細觀察著：『幾個月前，將軍特別派人到寧安城跟民婦說，等王爺的產期近了，就讓我先到京城待命，再幫王爺接生…

 

『將軍派來的人說，雖然您生產過一次，但面對這種事還是會害怕，得找個熟悉的人，才能消除您心中不安！王爺您真有福氣，有這麼體貼您的夫婿！王爺，不管將軍是生是死，您都要好好生下這個孩子啊！』

 

權志龍點點頭：『我知道…我知道…』拉住他的手，變得更緊：『爹…四個月了…我已經四個月沒見到他了…』眼淚終於流了出來：『爹…我好想勝賢…我真的好想他…

 

『我好想…待在他懷裡…好想在…在他的注視下…醒來…我們說好…等這場仗一結束…就要一起去…遊山玩水的…他還沒…履行他的承諾…怎麼可以把我跟…小傢伙們…都丟在這…

 

『我們還說好…要一起看著…小傢伙們長大…看到他們的孩子出生…看到孩子的孩子出生…我們要活到很老…很老…他怎麼可以…他怎麼可以…騙我…爹…我受不了…我真的受不了…沒有他的日子…

 

『爹…您幫我…把他找回來…好不好…幫我把他找回來…爹…我要我的勝賢回來…我要我的勝賢回來…』權志龍情緒太過激動，劇烈咳嗽起來

 

『王爺，』婦人趕緊出聲制止：『您不能這麼激動啊，您要是暈過去，就糟糕了啊！』

 

權志龍不理她，繼續拉著他的手：『爹…志龍剛剛答應您一件事…那您可不…可以也答應志龍…一件事…求您…求您派人去找勝賢…求您…我真的…我真的好想他…就算他真的…死了…我也要…見到他的屍體…爹…』

 

『志龍啊，你先安心的把家安給生下來，爹馬上就派人去找勝賢！』崔顥禹朝外面大喊：『阿原、阿原，馬上給我派人去找勝賢！快去啊！』

 

『是！我馬上—』

 

『不用找了！』崔勝賢突然出現在房門口：『我回來了！』

 

『勝賢…』權志龍看到他，馬上撐起身子，但肚子又一陣抽痛，喊了出來：『啊—』

 

崔勝賢走了過去，拉住他的手：『志龍啊…我回來了…』

 

權志龍伸手摸上他的臉：『勝賢…真的是你嗎…真的…是你回來了嗎…』

 

崔勝賢握住他在臉上的手，輕輕的吻著：『真的是我…志龍啊…我回來了…』

 

感受到他溫度，權志龍才有真實的感覺，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，又潰堤了：『你真的回來了…你知不知道…我好想你…我在房裡畫了…好多你的畫…可是每畫完一張…心就痛一次…因為那不是你…

 

『你知不知道…當我聽到你死了…我有多想丟下…兩個小傢伙…跟著你去…因為我很怕一個人…就算我身邊…有再多人…但是沒有你…就什麼都不是…』

 

『對不起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…為了讓雨閤將軍放下戒心，就得連家裡的人都騙！因為他…』

 

『我知道…我都知道…勝賢…答應我…不要再丟下我了…好不好…我真的受不了…你這麼久不在我身邊…不要再丟下我了…好不好…』

 

『將軍，恕民婦多嘴！王爺的情況很危險，再不讓他情緒穩定下來，他隨時都會暈過去！生產時最怕的，就是人暈過去啊！』

 

崔勝賢點點頭：『我知道了！』看著他柔聲安慰著：『志龍啊，勝賢答應過你，等戰爭結束、等家安出來，我們就一起去遊山玩水的，你忘了嗎？』

 

『沒有…我沒忘…』

 

『現在只剩把家安生出來了…等你身子調養好，我們就帶著小傢伙們出去玩，好不好？』

 

『你騙我…到時候…你肯定又…不帶我出去玩…』

 

『不會！勝賢答應你，只要大夫說你的身子可以長途跋涉，我們就出發！』

 

『這話是你說的…要是再騙我…你就當福祿壽…讓小傢伙們騎…』

 

『一言為定！』

 

『啊—啊—』

 

『王爺，看到頭了！再用力啊，王爺！』

 

『志龍啊，已經看到家安的頭了！』崔勝賢撫著他的頭，在他耳邊說著：『志龍啊，再加把勁，家安就要出來了！』

 

『啊—啊—』

 

『出來了！王爺，孩子的頭出來了，現在只差身體了，再用力啊！』

 

『啊—』

 

『哇…哇…』

 

『王爺、將軍，是小世子啊、是小世子！』

 

『快讓大夫檢查孩子！』崔勝賢摸著他的臉：『志龍啊，家安出來了，你有沒有聽到他的哭聲？很響亮呢！』

 

『有…勝賢…你答應要帶我們出去玩的…不能騙人…』

 

『只要你乖乖養好身子，我們就出發！』

 

『將軍、王爺，小世子很健康！』

 

『快來幫志龍看看！』將他交給大夫後，崔勝賢朝屋外喊：『小翠，把家安抱去洗澡！阿原，幫我拿兩盆熱水跟毛巾進來！』

 

『將軍，王爺沒什麼大礙，只是身子虛了點！待老夫開些方子，讓王爺每日服下，要不了兩個月，就能幫王爺調好身子了！』

 

『那就麻煩大夫了！』

 

『不麻煩，這是老夫該做的事！』

 

『少爺，』阿原跟另外一個下人，把熱水拿了進來：『熱水來了！』

 

『把東西收拾好就出去吧！我要跟志龍好好獨處一下…』

 

『是！』所有人加緊動作，將東西收一收後，全都退了出去

 

◎

 

崔勝賢將他抱到身上，脫去他沾滿血跟汗的衣服

 

小心翼翼的動作，卻還是吵醒了權志龍：『家安呢…怎麼沒看到他…』

 

『我讓小翠抱去清洗了！』崔勝賢將他放回床上，拿起毛巾沾些熱水，幫他擦拭著：『瞧你流了滿身汗，我幫你擦一擦！』

 

權志龍閉上眼，任他擺佈著：『你說…家安會像誰？像你多點…還是像我多點？』

 

『像你比較好…』

 

『家安是要當將軍的，當然是像你會比較好…』

 

『像誰都好…你先睡一會，等晚膳的時候，我再叫你起來！』

 

權志龍睜開眼看著他：『那你要一直在我身邊喔，不准離開！』

 

崔勝賢刮著他的鼻子：『放心，我保證你會在我懷裡醒來！』

 

得到他的允諾，權志龍對他笑了笑，又將眼睛閉上

 

崔勝賢不斷搓洗毛巾，擦拭著他的身軀

 

一擦，擦去這些日子以來，他對自己的思念

 

再擦，擦去這些日子以來，他所流下的眼淚

 

三擦，擦去這些日子以來，他所有的不安感

 

他現在回來了，權志龍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！

 

就讓思念、眼淚、不安的感覺，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擦拭、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搓洗，融到水裡

 

崔勝賢倒光盆子裡的髒水後，躺到床上去，將早已熟睡的他，緊緊抱在懷裡…

 

◎

 

傍晚，權志龍睜開眼，就看見他的睡顏

 

幾個月以來的不安，總算在這一刻，消失殆盡：『我終於…又在你懷裡醒來了…』

 

崔勝賢將他摟得更緊，張開雙眼，溫柔的看著他：『我跟你保證，接下來的日子，我都會讓你在我懷裡醒來！』

 

『騙我的是小狗！』

 

『知道了！再睡會吧！老頭子們肯定玩家安玩到瘋了，得等上一陣子，才有晚膳吃呢！』

 

『嗯！』權志龍緊緊抱住他，再次闔上眼

 

崔勝賢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，才在他額頭留下一吻

 

卻沒看見權志龍的臉上，揚起幸福的笑…

◎

 

—三個小傢伙的思緒溝通—

 

崔勝賢將熟睡的小兒子放到小床上，對著兩個小傢伙說：『我跟你們的娘出去一下，你們要幫忙看著家安喔！』

 

兩個小傢伙點點頭，一起盯著弟弟看

 

崔勝賢笑了笑，摸摸他們的頭：『家安在睡覺，別把他吵醒了！』轉身走出房間

 

崔家妍偏頭看了他一眼，戳戳他的臉頰：『呀，別裝睡！爹跟娘都出去了！』

 

崔家安這才睜開眼，不滿意的看著她

 

權家號在一旁無奈的說著：『家安要睡覺，妳幹嘛吵他！』

 

『畢竟家安剛加入我們，我覺得有些事，還是先講清楚比較好！』

 

『妳弟才剛滿月，他最好是聽得懂！』

 

『你這話就錯囉，我們滿月時就聽得懂了喔！』

 

像是要抗議自己聽得懂，崔家安發出微弱的聲音：『啊…啊…』

 

兩個小傢伙互看一眼，一人一邊抓住他的手

 

『哥哥、姊姊你們好，我是崔家安！』

 

兩個小傢伙都翻了個大白眼：『太做作了好嗎！』

 

『兩位還真難伺候…』

 

崔家妍酸溜溜的表示：『那還真是抱歉啊！』

 

權家號點點頭：『不錯，有崔權兩家的特質！』

 

『雖然你是我弟弟，但我得先跟你說清楚！』崔家妍嚴肅的說：『我們家有三隻小老虎，祿是你哥的、壽是你姊我的，所以你只剩福可以挑了！』

 

權家號雙眼瞪著他：『崔家妍，原來妳是要跟妳弟講這個啊！這種事妳為什麼不等他睡醒再講？』

 

『拜託，你弟明明在裝睡耶，不然怎麼會那麼快醒來，還不哭不鬧的！』

 

『我說妳吼…』權家號鬆開了弟弟的手，離開思緒溝通的頻率，在原本安靜房間裡，咿咿呀呀的說著

 

崔家妍也鬆開手，跟他咿咿呀呀的互罵著

 

崔家安突然覺得思緒安靜是一件很好的事，打個哈欠後便閉上眼睛，一頭栽進了夢鄉

 

兩個小傢伙根本不知道他睡著了，自顧自的吵著

 

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：『我不是叫你們不要吵嗎？』崔勝賢拍拍他們的小腦袋：『你們要是把家安吵醒了怎麼辦？』

 

兩個小傢伙一聽，猛然轉過頭，臉立即黑了一半

 

什麼時候睡著的啊？

 

崔勝賢笑了笑，將小床搬到屋外的涼亭，對他們又是一頓罵

 

權志龍則是抱著小兒子待在屋裡，輕聲哼著搖籃曲

 

崔家安聽到屋外的責備聲，在心裡笑了一下：『活該，被爹罵了吧！』又熟睡在親娘的懷裡…

 

◎

 

涼亭裡，權志龍苦著臉，看著兒子在作帳

 

年僅十歲的權家號，仔細看著帳簿上的數字，對著一旁的算盤撥呀彈的，一點都不馬虎

 

權志龍長嘆口氣：『唉…』

 

權家號的手停了下來，抬著頭看他：『娘，既然你這麼想爹，幹嘛不跟爹說你也要去？』

 

權志龍像是在背誦似的，說出令人不敢恭維的話：『我留下是為了照顧你們…』

 

『鏘！』的一聲，在涼亭外練劍的崔氏姊弟，同時翻了個大白眼

 

崔家妍首先發難：『從會走路開始，就把我們丟給家虎跟翠姨他們的人，好像沒資格說這種話吧？』

 

崔家安也補了一句：『還打算弄家虎的奶餵孩子呢，到底哪來的想法啊？』

 

『呀！』權志龍惱羞成怒：『你們到底是像到誰啊？嘴巴那麼利！』

 

三個小傢伙異口同聲：『爹！』

 

一聽，權志龍立刻敗下陣來：『說到你們的爹，我真的好想他…』

 

崔家妍走到他的身邊，安慰著他：『娘，爹馬上就回來了，你就忍忍嘛…』

 

權志龍紅著眼眶，語帶哽咽：『可是你們的爹去了好久，他以前不會這麼晚的…』

 

崔家安將劍抵在地上，看了照在地上的影子一眼：『爹才出門三個時辰，哪裡晚了？』

 

權志龍嘟著嘴：『你爹在我換衣服的時候，就被那些人帶走了！』

 

崔家安一聽，驚訝的看著他：『那娘你能忍到現在，也挺厲害的不是？』

 

『咻！』的一聲，崔家妍手中的劍，掠過他的耳邊，插進他身後的草地上：『娘已經夠難過了，你在那邊瞎攪和什麼？去撿劍！』

 

崔家安轉身過去，嘴裡嘟嚷著：『等爹回來，我要跟他說妳亂丟兵器！』

 

『你放心，爹要是知道，我是因為娘才拿劍丟你，他只會覺得可惜！』

 

權志龍靠在女兒身上，突然覺得生兒子有什麼好，還不如女兒體貼

 

崔家安拔起劍，走到她身旁：『可惜什麼？』

 

崔家妍接了過來，跟權家號一起開口：『可惜沒丟死你！』

 

『娘，』崔家安拉著他的手，撒著嬌：『你看他們啦，每次都這樣！』

 

權志龍翻了個大白眼，抽出自己的手：『崔家安，你這樣很噁心耶！』

 

崔家安做了個鬼臉：『不用你說，我也這麼覺得！』

 

『志龍啊…』屋裡傳來崔勝賢的聲音：『志龍啊…你在哪啊？』

 

權志龍站起身子，往聲音的方向跑去，一見到他的人，便跳上他的身子，雙腳環住他的腰，躲進他的頸窩：『你去哪了？怎麼這麼晚才回來？』

 

崔勝賢穩住他的身子，一手撫著他的背：『都是阿原啦，沒事把羊羹公會的人放進來，你也知道那群人有多恐怖！我本來是想等你弄好了之後，再去洗澡的，結果就被他們拉走了，到現在才回來！』

 

權志龍抬起頭，伸手捏住鼻子，一臉嫌棄的看著他：『難怪你那麼臭！』

 

『那還不快下來！』

 

權志龍抱住他的脖子，笑盈盈的看著他：『不要！』再次埋進頸窩

 

崔勝賢抱著他，走到涼亭裡，才剛坐下就開口問：『你們三個，今天有沒有欺負你們的娘啊？』

 

崔家妍伸手比向他：『家安欺負娘！』

 

崔勝賢轉頭瞪向他：『崔家安！』

 

『爹放心！』權家號補上一句：『家妍拿劍丟過他了！』

 

崔勝賢這才滿意的點點頭，轉頭看向她：『家妍啊，下次丟準點，反正他閃得過！』

 

崔家妍得意的笑著：『知道了！』

 

崔家安走出涼亭，拿起劍指向她：『姊，再來比試一場如何？』

 

『怕你啊！』崔家妍拿著劍，跟了過去

 

權家號伸個懶腰：『反正帳也作完了，我回房看書好了！』帳簿收一收，也跟著走出涼亭

 

崔勝賢笑了笑，在他耳邊說著：『小傢伙們雖然皮了點，但眼色還不錯，知道什麼時候該走人！』

 

『就說你眼神兇還不信，家安小時候啊，還被你嚇哭好幾次呢！』

 

『真的啊？他們小時候發生太多事了，都記不得了！』

 

『沒關係，你只要記得，時間到了要回家就好！』

 

『知道了！』崔勝賢撫著他的頭，突然摸到某個傷疤：『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你，你這個疤是哪來的？』

 

『疤？』權志龍疑惑的看著他：『我頭上有疤啊？在哪啊？』

 

『這裡啊！』崔勝賢拉著他的手，摸上了那道疤：『這裡…摸到了沒有？』

 

『摸到了、摸到了！』權志龍摸了摸，這才恍然大悟：『這道疤很久之前撞到的，都消得差不多了，怎麼還會被你摸出來呢？』

 

『很久之前撞到的？什麼時候啊？』

 

『大概是六、七歲的時候！好像是從樹上摔下來，不小心撞到頭的！』

 

『你是猴子嗎？怎麼沒事會跑到樹上？』

 

權志龍皺著眉回憶著：『記得那天，好像是哪個將軍進宮吧，把他兒子也帶來了！那兒子也怪討厭的，兩手一抓到食物，就往嘴裡塞，還溜皇子、溜皇子的叫我！』

 

崔勝賢疑惑的問：『溜皇子？他這麼叫你？』

 

『對啊！他喊我溜皇子，我一氣之下，就爬上了樹，結果摔了下來！還好他胖胖的，在我摔下來的時候抱住我，我才只留下這道疤！』

 

崔勝賢的眉頭，越皺越緊

 

權志龍沒發現他的反應，從衣袖裡掏出一樣東西：『你看這個！』

 

崔勝賢定眼一看，發現是一塊白玉：『怎麼只有一半？』

 

『另一半在將軍兒子那…』權志龍嘟著嘴，看著手上的白玉：『我本來是想說，他有了那半塊白玉，下次要再到宮裡時，拿出白玉給宮裡的人看，自然會有人帶他來找我！』搖搖頭：『只是之後，再也沒有看到他…』

 

『因為過沒多久，他的哥哥死了！他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，才走出傷痛！之後，他拼命的習武、看兵書，十三歲的時候，終於站上戰場！後來因為屢戰屢勝，被皇上封為…』崔勝賢看著他驚訝的表情，慢慢吐出：『安國將軍！』

 

『騙人…』

 

崔勝賢也從衣袖裡掏出東西

 

權志龍一看，是當初給將軍兒子的另一塊白玉

 

崔勝賢將兩塊白玉放在一起，兩邊的結合處，緊緊密合在一起：『這下你相信了吧，溜皇子！』

 

權志龍一聽，這才完全反應過來：『呀！你這小胖子，不准叫我溜皇子！』

 

崔勝賢溫柔的看著他：『我終於找到你了，我的溜皇子！』

 

權志龍對上他眼：『終於被我逮到了吧，你這個小胖子！』

 

原來，就只是那一眼，我就已經被你的眼神吸引

 

原來，就只是一瞬間，我就已經深深的，為你著迷…

 

『等一下！照你這麼說，你當初會拒絕大婚，是因為小胖子啊！』

 

『呀！你自己還不是一樣，一直在等著溜皇子吧！』

 

『沒有啊！我從一開始愛上的，就只有安臨王爺而已！』

 

於是，最後的最後，權志龍的眼淚，又潰堤了

 

再最後的最後，三個小傢伙同時翻白眼：『娘你別哭了行不行，爹沒衣服換了！』

 

 

—本文完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