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黑暗中清醒過來,毅源聽見的,是棍子抽在身體上的聲音
『爸,再給我一次機會、再給我一次機會啦!』
毅源朝著聲音處走去,看見一個男子,揮著手中的棍子,打向男孩
男孩口中滿是求饒的聲音
毅源走進一看,卻發現…『爸?』
而那個小男孩,是小時候的自己
許爸一手抓小毅源,手上的棍子,一直往他身上招呼去:『再給你一次機會?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爸就要餓死了啦!叫你去偷吃的東西,結果咧?什麼都沒拿到,你是存心要餓死你爸,就對了啦!(台)』
看著眼前的畫面,毅源想起…
那是小學的時候,父親叫他去偷吃的東西
可是他才剛進到店裡,老闆就一直跟在他身後,害他沒有辦法下手
原本想回家拿錢去買,卻被在家的許爸,逮個正著
『你給我進去、給我進去!(台)』許爸將虛弱的小毅源,拉進狗籠內:『你爸就把你鎖在裡面,給你餓三天三夜,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空手回來?(台)』將籠子鎖上,便走進屋內
毅源伸出手,想放出狗籠內的自己,卻總是觸摸不到
一道亮光、一聲巨響,一陣大雨落下
籠子中的小毅源,只能縮在一旁哭泣,身子更是不自覺得發抖著
什麼忙都幫不上的毅源,只能無力的蹲在一旁,陪著以前的自己,讓大雨沖刷著
『在下雨啦,你不能把阿源關在那邊啦!(台)』不知道何時回家的許媽,對著許爸大喊:『你把阿源放出來啦!(台)』
許爸一個巴掌打去:『妳一個女人是管那麼多幹嘛?』又是一個巴掌打去:『你爸是在教兒子啦,不懂就不要那邊裝懂啦!(台)』
許媽哭著:『你快點把阿源放出來啦,雨那麼大,感冒就不好啦!(台)』
『就跟妳說我在教兒子!(台)』許爸大力推開她:『妳怎麼講不聽啊?』拿起一旁的棍子,就往她身上招呼
籠子裡的小毅源,雙手緊抓住柵欄,大喊著:『你不要打我媽、你不要打我媽!』
毅源走過去,想搶下許爸手上的棍子,卻還是觸摸不到
站在一旁的他,只能看著棍子不斷落在母親的身上
而屋外的自己,不停的喊著,卻喊不住眼前的混亂
突然,眼前的聲音、畫面,全部都停了下來
取來而來的,是許媽在陶家麵攤,忙碌的身影
『阿源啊,』許媽笑著看他:『剛剛復邦他們還在找你呢,說是要去打籃球,你趕快去找他們啊!』
自從搬來這裡,許媽臉上的笑容多了,人也開朗了
想到這,毅源就慶幸著…慶幸他們母子倆,能遇到這村子的人
『沒關係啦,媽,我來幫妳!』毅源捲高袖子,就想幫忙
『呿…』陶媽走向他:『你以為你陶媽我是老得不能動啦!你放心,不會讓你媽累倒的,你就快去找復邦他們玩吧!』
『是啊!』站在火爐邊的陶爸也說:『你陶媽啊,一刻都閒不下來,說不定連你媽的工作,都會搶著做呢!』
『你這個死老陶!』陶媽指著他大罵:『要不是我閒不下來,你這間陶家麵攤,哪能開得到現在啊!』
突然,場景又變了
這次,毅源是站在村子後面的籃球場
『幾摳!』
抬頭一看,是復邦站在有鞦韆的樹旁喊著
『我們要去堤防邊的球場打球,要不要算你的份啊?』
『幾摳,先說好喔!』拍雄也朝他喊:『我要跟你一組喔!不然復邦都把球讓給茜茜,跟他同隊啊,都嬴不了啦!』
『沒關係啊,我跟茜茜一組就好!』復邦搭上她的肩膀:『妳說好不好啊?茜~』
茜茜伸手打向他的胸膛,卻管不住嘴角的上揚
『許毅源!』一美朝著他揮手:『你快一點啦,不要發呆,跟上、跟上!』
毅源笑著,加快腳步走了過去
卻發現自己不管怎麼走,就是無法縮短距離
眼前的朋友,開始變得模糊
四周也變得越來越暗
原本不見的求饒聲、哭泣聲、抽打聲,又慢慢變得清晰
不想回去的他,只能拼命的往前跑、往前跑
『許毅源…』
一個溫暖的聲音,喊著他的名字
『許毅源…』
每喊一聲,他身旁的景物,就越來越亮
『許毅源…』
每喊一聲,那些不好的聲音,就不見一些
『許毅源…』
每喊一聲,那些痛苦的記憶,就少了一些
『許毅源…』
每喊一聲,他心中的溫暖,就變多
『許毅源…』
每喊一聲,他心中的快樂,就變多
猛然睜開眼,是她擔憂的臉,在自己眼前
看他醒來,一美總算放下心:『太好了,你終於醒了!』
毅源看看四周,發現剛剛的場景,只是夢一場,也鬆了口氣
拉住她替自己擦汗的手:『我怎麼了?』
『還說咧!』一美抽出手,繼續幫他擦汗:『你剛剛一直在冒冷汗,怎麼叫都叫不醒!』放下手中的毛巾,摸上他的額頭:『你是不是海風吹得多了,人不舒服啊?』
毅源搖搖頭:『不是!』
『那你怎麼了?做惡夢嗎?』
『對啊,做惡夢!』
一美摸摸他的頭:『你已經醒了,不要再去想了,知道嗎?』
毅源點頭:『好…』
『你要不要喝水?我去倒!』一美移動身子,要去幫他倒水
卻被毅源伸手拉住:『不要去!』
一美疑惑的看他:『不想喝水嗎?』
『不想!』毅源將她拉向自己,在自己懷裡緊抱住
『你怎麼了?』一美伸手撫著他的髮,安慰著:『還在想惡夢的事嗎?』
『有一點!』毅源將臉埋進她的頸窩,貪婪的聞著
『你是夢到什麼?』
『我夢到小時候,因為偷不到東西,被我爸打,還關到狗籠子裡面!我媽為了叫我爸放我出來,也被打!然後就夢到我媽在麵攤,叫我去找你們打籃球!我在村子後面的球場那看到你們,想過去,卻怎麼也跑不到你們身邊!後來,我聽到妳的聲音,就醒了!』
『沒事了,都沒事了!』一美拍著他的背,努力壓下他的不安:『你已經醒了,那些事也都過去了,不要想了,都不要再想了!』
『好,我不想了!不想了,好不好?』
一美笑著:『這樣才對嘛!來…』將他在推回床上:『你再睡一下!』
毅源轉頭看向窗外,又看向她:『現在都下午了吧,還要睡啊?』手撐著身子就想起來
『不管!』一美將他推回去:『你乖乖睡覺就對了!』
毅源緊拉住她的手:『那妳咧?要回去了嗎?』
就怕她會像夢裡一樣,離開自己
『放心!』一美在他身旁躺下:『我會在你旁邊!』伸手抱住他:『不要擔心,我會一直在你旁邊,哪裡都不會去!』
毅源在她懷裡問著:『真的?』
『真的!』一美舉起手,作發誓狀:『我發誓,等你睜開眼睛的時候,我一定會在你眼前!』
毅源笑著:『看在妳那麼誠心的份上,我就再睡一會吧!』
『對嘛,』一美輕撫著他的頭髮:『這樣才乖啊!快睡吧!』跟著閉上眼睛
毅源知道,她只是想陪著自己,讓自己忘掉剛剛的惡夢
他最需要的,是她帶給自己的溫暖
所以,只要有她在身邊,怎樣的惡夢、怎樣的痛苦,他都挺得過
突然,他頭上撫頭的動作停下
抬頭一看,是她已經陷入沉睡的臉龐
笑著將她身子拉下,將臉又埋進她的頸窩
只有這樣,不斷的用香氣確定她在身旁,他才能在惡夢過後,又陷入沉睡之中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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