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早,權志龍就被睡在一旁的兩個小傢伙搖起來:『知道了知道了,才辰時而已,就急著想出去玩啊?』吃力的撐起身子,坐在床邊:『我又不是睡到太陽曬屁股!』聲音變大了點:『家虎、福祿壽…』

 

『唧…』的一聲,門被推了開,走進來的,是被崔勝賢帶回來的老虎們

 

兩隻小老虎走到床邊,讓兩個小傢伙爬到自己的背上

 

權志龍九個多月身孕的肚子,雖然沒有上次懷兩個小傢伙時那麼大,但瘦弱的身軀、纖細的四肢,要撐起這樣的重量,還是挺讓人心驚膽戰的

 

還好,兩個小傢伙有一大群人照顧,著實省了不少的麻煩

 

『今天天氣看起來不錯,我們就到庭院的草地上,曬曬太陽吧!』

 

於是,三個人外加四隻動物,往庭院裡走去…

 

『崔老將軍…崔老將軍…』連夜趕路的傳訊兵,一進到將軍府,就急急忙忙的找人:『崔老將軍…好消息啊…天大的好消息啊…』

 

 

『一大早的,吵人睡覺啊你!』崔顥禹從裡頭走了出來:『你最好有天大的消息,不然我以吵將軍睡覺之罪名,判你軍法!』

 

傳訊兵聽了也不怕,笑盈盈的看著他:『就算老將軍您聽了,還是要判我軍法,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的!』

 

崔顥禹皺著眉頭:『是什麼好消息把你腦袋弄壞的?說來聽聽!』

 

『贏了!』傳訊兵高興的說著:『我們跟雨雀國的戰爭,安國將軍打贏了!』

 

『贏了?』崔顥禹抓住他的手,仔細詢問著:『我們贏了?勝賢那孩子,真的打贏了?』

 

『是真的!安國將軍親手將雨閤將軍的腦袋砍了下來,還讓背叛我們的三皇子受了傷!雨雀國的軍隊一離開,安國將軍就先派屬下回來報信,好讓老將軍跟王爺安心啊!』

 

『咚!』的一聲,崔顥禹跪在地上,雙手合十的,對著門外的天空說著:『感謝老天爺啊、感謝崔家的祖宗保佑啊,勝賢那孩子,總算打贏這場戰爭啦!』站起身子,往皇宮的方向比:『快、快去通知皇上這個消息!』

 

『是,屬下這就過去!』傳訊兵領命後,走出門外,前往下一個地點

 

『勝賢那孩子,總算沒丟光我的臉!對了對了,得趕快跟志龍說這個消息!』崔顥禹開始扯著嗓子,邊走邊喊:『志龍啊…志龍啊…』

 

權志龍聽到他的聲音,大聲回應著:『爹,我在這,在庭院這!』

 

崔顥禹壓抑興奮的情緒,板起臉孔後,才從屋子裡走到他的身邊,看著兩個小傢伙說:『爺爺有話跟你們的娘講,你們去旁邊玩好不好?』

 

兩個小傢伙一起看向權志龍,見他點頭之後,才拍拍所乘坐的小老虎,走到另一邊去

 

權志龍疑惑的看著他:『爹是要說什麼連小傢伙們都不能聽的話?』

 

崔顥禹坐到他的身邊,拍拍他的肩膀:『志龍啊,這陣子委屈你了!』

 

權志龍這下更疑惑了:『我在這裡過得很好,沒受到任何委屈啊!』

 

『爹指的不是這個,』崔顥禹嘆口氣:『爹指的是勝賢的顥恩姑姑,崔家祖訓造成的悲劇…』

 

權志龍搖搖頭:『勝賢沒跟我說過這些…』

 

『勝賢沒有告訴你,是因為崔家祖訓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!顥恩來家裡鬧完後,勝賢把我們三個老頭叫進書房,劈頭就說顥恩的心已經不在崔家!你二叔跟三叔氣得要找顥恩理論,是勝賢拿當家的身分出來,他們才打消念頭…

 

『勝賢說,雨閤將軍一定會拿璟洪姑丈的性命牽制顥恩,讓她來監視我們…』

 

『我知道…勝賢的死訊傳來後,我的房外一直有人在!』

 

『崔家的女兒,要是嫁給平凡人家,一生都可以無憂無慮的過日子,不被崔家祖訓牽制!但要是嫁給了武將,一輩子都得在夫家跟娘家做抉擇!像顥恩這種情況的,在崔家裡多的是…

 

崔顥禹看向他,眼眶裡含著淚:『你能想像做當家的,得親手解決自己的姊妹和女兒的那種痛嗎…』

 

一想到未來的某天,崔家妍得像那天晚上一樣,跪在崔勝賢的面前,甚至是所有人的面前,哀求保住自己的丈夫一命,權志龍的心就揪在一起:『家妍…我的家妍…』

 

崔家妍聽到自己的名字,伸手朝他一比,待身下的小老虎走到他的身邊後,開口喊了聲:『娘…』

 

權志龍伸手將她抱進懷裡:『家妍啊…娘跟妳保證,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,娘一定會保護妳的…』

 

『娘…』

 

『崔家雖有半個安冀國的兵力,但從建國以來,安冀國的內憂外患,一直是崔家解決的!你們權家跟我們崔家,一直是唇齒相依,才能讓安冀國百姓們過上好日子…

 

『志龍啊,爹會跟你說這些,是希望你能明白,崔家效忠的,永遠只有當今聖上!』崔顥禹動作一換,跪在他的面前:『王爺,微臣請求您,要是哪天崔家再出現不忠之事,希望您能看在崔家長久以來忠心耿耿的份上,幫忙在

皇上面前說說好話…』

 

權志龍鬆開女兒,急著拉著他起身:『爹…您快起來…您這個樣子,要是勝賢知道了,會怪我的…爹…』

 

『王爺若是不答應,』崔顥禹的口氣堅定:『微臣便長跪不起!』

 

『爹…』權志龍嘆口氣:『我答應就是了…爹您趕快起來、趕快起來…』

 

『謝王爺!』崔顥禹得到想要的答案,立刻展開笑顏:『志龍啊,你別怪爹,現在勝賢還生死未卜,要是皇上怪罪下來,能幫爹的也就只有你了!』

 

『就算爹不提,我也會在我爹面前開口的!』權志龍嘟著嘴:『只是爹這般舉動,不是表明不把我當自家人嗎?』

 

『就是因為把你當自家人,才敢開口跟你說這件事…崔家女兒背叛的事,一直都是靠歷代當家將大事化小、小事化無!但這一次,卻連三皇子也參與其中…錯是崔家人犯的,我們難辭其咎!』

 

『真要追究起來,錯的人是權志皓!要不是權志皓貪戀皇位,怎麼可能找上璟洪姑丈幫忙?顥恩姑姑又怎麼會背叛崔家?這次,錯的不是崔家女兒,而是錯在權家的貪念!

 

『爹,該得到原諒的,其實是我們權家!我想我爹,也會這麼覺得的!』

 

聽到他這樣說著,崔顥禹欣慰的笑著:『勝賢能跟你成親,真的是我們崔家的福氣啊!』

 

『爹,您再這麼客氣,我可要生氣了!』

 

『好,爹就聽你的,以後都不會客氣了!』

 

權志龍收起笑容,摸摸她的頭:『不管以後家妍的決定是什麼,我都希望肚子裡的家安是個男孩,因為只有他能幫家妍了…』

 

聽到這,崔家妍咿咿呀呀說起話來

 

權志龍嘟著嘴看她:『娘聽不懂妳說什麼…』

 

崔家妍鼓著嘴,裝做生氣的樣子

 

權志龍捏捏她的臉頰,突然腹部一痛,整個人縮了一下:『喔…』

 

崔顥禹嚇了一跳,趕緊扶住他:『怎麼啦?』

 

權志龍摸上肚子,安撫肚裡的孩子:『沒事,只是家安踢了一下!可能是聽到自己的名字,做了些反應!』

 

『那就好!』覺得情況不對,崔顥禹皺起眉頭:『志龍啊,你真的沒事嗎?』

 

權志龍抓住他的手,越收越緊,呼吸也漸漸變得粗重:『爹…我肚子…好痛…好痛…』額頭冒出冷汗

 

『來人啊,快去找大夫跟產婆,志龍好像要生了,快啊!』大喊完,崔顥禹直接將他打橫抱起,加快腳步的走進屋裡:『志龍啊,你撐著點,爹已經叫人去找大夫跟產婆了!』回頭喊著:『家虎,帶著孩子們跟過來!』

 

京城的城牆就在眼前,崔勝賢突然往馬腹一夾,策馬狂奔了起來

 

姜大聲在他身後大喊:『都看見城門了,你急什麼啊?』

 

『家安!』崔勝賢大喊回應著:『家安就要出來了!』幾句話的時間,又將距離拉近不少…

 

權志龍被他放在床上,原本蒼白的嘴唇,被咬得更沒血色:『好痛…好痛…』

 

崔顥禹握住他的手,柔聲安慰著:『大夫跟產婆快來了,你再忍一下…』

 

『爹…爹…』權志龍拉著他的手,吃力的說:『你剛剛…是不是還有話要說…』

 

『志龍啊…爹跟你…』

 

『老爺,大夫跟產婆來了!』阿原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:『快,王爺要生了!』

 

婦人一個欠身,馬上坐到床邊,觀察他的狀況

 

權志龍一看,認出了她:『大嬸…您不是在寧安城嗎?怎麼過來京城了?』

 

『幫我拿熱水跟毛巾進來!』婦人將他的雙腿拉開,低下頭仔細觀察著:『幾個月前,將軍特別派人到寧安城跟民婦說,等王爺的產期近了,就讓我先到京城待命,再幫王爺接生…

 

『將軍派來的人說,雖然您生產過一次,但面對這種事還是會害怕,得找個熟悉的人,才能消除您心中不安!王爺您真有福氣,有這麼體貼您的夫婿!王爺,不管將軍是生是死,您都要好好生下這個孩子啊!』

 

權志龍點點頭:『我知道…我知道…』拉住他的手,變得更緊:『爹…三個月了…我已經三個月沒見到他了…』眼淚終於流了出來:『爹…我好想勝賢…我真的好想他…

 

『我好想…待在他懷裡…好想在…在他的注視下…醒來…我們說好…等這場仗一結束…就要一起去…遊山玩水的…他還沒…履行他的承諾…怎麼可以把我跟…小傢伙們…都丟在這…

 

『我們還說好…要一起看著…小傢伙們長大…看到他們的孩子出生…看到孩子的孩子出生…我們要活到很老…很老…他怎麼可以…他怎麼可以…騙我…爹…我受不了…我真的受不了…沒有他的日子…

 

『爹…您幫我…把他找回來…好不好…幫我把他找回來…爹…我要我的勝賢回來…我要我的勝賢回來…』權志龍情緒太過激動,劇烈咳嗽起來

 

『王爺,』婦人趕緊出聲制止:『您不能這麼激動啊,您要是暈過去,就糟糕了啊!』

 

權志龍不理她,繼續拉著他的手:『爹…志龍剛剛答應您一件事…那您可不…可以也答應志龍…一件事…求您…求您派人去找勝賢…求您…我真的…我真的好想他…就算他真的…死了…我也要…見到他的屍體…爹…』

 

『志龍啊,你先安心的把家安給生下來,爹馬上就派人去找勝賢!』崔顥禹朝外面大喊:『阿原、阿原,馬上給我派人出去找勝賢!快去啊!』

 

『是!我馬上—』

 

『不用派了!』崔勝賢突然出現在房門口:『我回來了!』

 

『勝賢…』權志龍看到他,馬上撐起身子,但肚子又猛然一痛,喊了出來:『啊—』

 

崔勝賢走了過去,拉住他的手:『志龍啊…我回來了…』

 

權志龍伸手摸上他的臉:『勝賢…真的是你嗎…真的…是你回來了嗎…』

 

崔勝賢摸上他在臉上的手,輕輕的吻著:『真的是我…志龍啊…我回來了…』

 

感受到他溫度,權志龍才有真實的感覺,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,又潰堤了:『你真的回來了…你知不知道…我好想你…我在房裡畫了…好多你的畫…可是每畫完一張…心就痛一次…因為那不是你…

 

『你知不知道…當我聽到你死了…我有多想丟下…兩個小傢伙…跟著你去…因為我很怕一個人…就算我身邊…有再多人…但只要少了你…就什麼都不是…』

 

『對不起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…要讓雨閤將軍放下戒心,就只有連家裡的人都騙!因為他…』

 

『我知道…我都知道…勝賢…答應我…不要再丟下我了…好不好…我真的受不了…你這麼久不在我身邊…不要再丟下我了…好不好…』

 

『將軍,恕民婦多嘴!王爺的情況很危險,再不讓他情緒穩定下來,他隨時都會暈過去!生產時最怕的,就是人暈過去啊!』

 

崔勝賢點點頭:『我知道了!』看著他柔聲安慰著:『志龍啊,勝賢答應過你,等戰爭結束、等家安出來,我們就一起去遊山玩水的,你忘了嗎?』

 

『沒有…我沒忘…』

 

『現在只剩把家安生出來了…等你身子一調養好,我們就帶著小傢伙們出去玩,好不好?』

 

『你騙我…到時候…你肯定又…不帶我出去玩…』

 

『不會!勝賢答應你,只要大夫說你可以長途跋涉,我們就出發!』

 

『這話是你說的…要是再騙我…你就當福祿壽…讓小傢伙們騎…』

 

『一言為定!』

 

『啊—啊—』

 

『王爺,看到頭了!再用力啊,王爺!』

 

『志龍啊,已經看到家安的頭了!』崔勝賢撫著他的頭,在他耳邊說著:『志龍啊,再加把勁,家安就要出來了!』

 

『啊—啊—』

 

『出來了!王爺,孩子的頭出來了,現在只差身體了,再用力啊!』

 

『啊—』

 

『哇…哇…』

 

『王爺、將軍,是小世子啊、是小世子!』

 

『快讓大夫檢查孩子!』崔勝賢摸著他的臉:『志龍啊,家安出來了,你有沒有聽到他的哭聲?很響亮呢!』

 

『有…勝賢…你答應要帶我們出去玩的…不能騙人…』

 

『只要你乖乖養好身子,我們就出發!』

 

『將軍、王爺,小世子很健康!』

 

『快來幫志龍看看!』將他交給大夫後,崔勝賢朝屋外喊:『小翠,把家安抱去洗澡!阿原,幫我拿兩盆熱水跟毛巾進來!』

 

『將軍,王爺沒什麼大礙,只是身子虛了點!等老夫開完方子,讓王爺每日服下,要不了兩個月,就能幫王爺調好身體了!』

 

『那就麻煩大夫了!』

 

『不麻煩,這是老夫該做的事!』

 

『少爺,』阿原跟另外一個下人,把熱水拿了進來:『您要的東西來了!』

 

『把東西收拾好就出去吧!我要跟志龍好好獨處一下…』

 

『是!』所有人加緊動作,將東西收一收之後,全退了出去

 

崔勝賢將他抱到身上,脫去他沾滿血跟汗的衣服

 

小心翼翼的動作,卻還是吵醒了權志龍:『家安呢…怎麼沒看到他…』

 

『我讓小翠抱去清洗了!』崔勝賢將他放回床上,拿起毛巾沾些熱水,幫他擦拭著:『瞧你流了滿身汗,我幫你擦一擦!』

 

權志龍閉上眼,任他擺布著:『你說…家安會像誰?像你多點…還是像我多點?』

 

『像你比較好…』

 

『家安是要當將軍的,當然是像你會比較好…』

 

『像誰都好…你先睡一會,等晚膳的時候,我再叫你起來!』

 

權志龍睜開眼看著他:『那你要一直在我身邊喔,不准離開!』

 

崔勝賢刮著他的鼻子:『放心,我保證你會在我懷裡醒來!』

 

得到他的允諾,權志龍對他笑了笑,又將眼睛閉上

 

崔勝賢不斷搓洗毛巾,擦拭著他的身軀

 

一擦,擦去這些日子以來,他對自己的思念

 

再擦,擦去這些日子以來,他所流下的眼淚

 

三擦,擦去這些日子以來,他所有的不安感

 

他現在回來了,權志龍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!

 

就讓思念、眼淚、不安的感覺,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擦拭、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搓洗,融到水裡

 

崔勝賢倒光盆子裡的髒水後,躺到床上去,將早已熟睡的他,緊緊抱在懷裡…

 

傍晚,權志龍睜開眼,就看見他的睡顏

 

幾個月以來的不安,總算在這一刻,消失殆盡:『我終於…又再你懷裡醒來了…』

 

崔勝賢將他摟得更緊,張開雙眼,溫柔的看著他:『我跟你保證,接下來的日子,我都會讓你在我懷裡醒來!』

 

『騙我的是小狗!』

 

『知道了!再睡會吧!老頭子們肯定玩家安玩到瘋了,得等上一陣子,才有晚膳吃呢!』

 

『嗯!』權志龍緊緊抱住他,再次闔上眼

 

崔勝賢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,才在他額頭留下一吻

 

卻沒看見權志龍的臉上,揚起幸福的笑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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